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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忆人沉默片刻，忽然抬手，指向街角一个孩童。
那孩子蹲在地上画沙，画的是一对男女牵着手，头顶太阳。
画完后，他抬头望天，忽然愣住，随即抓乱沙画，困惑地自语：“我在做什么？谁是他们？”
“你看。”
守忆人低声道，“他曾画了父母。
可昨日喝了井水，今日便不识双亲。
若让他记得母亲病逝时哭到昏厥，他会疯的。”
“可他也曾笑着叫过‘娘’。”
沈知微目光如刃，“你给了他安宁，却夺走了他的眼泪与欢笑。
你不是在救人，是在替他们选择活着的方式。”
“选择？”
守忆人冷笑，“世人早已不会选择了。
他们被记忆折磨，被过去拖累。
我不过是提供一条出路。”
“那你为何自己不忘？”
沈知微忽然逼近一步，“你每日接触井水，却清醒如初。
你戴着这副面具，藏着眼神，是不是因为……你也怕被遗忘？”
空气骤然凝固。
守忆人缓缓放下陶罐，声音第一次有了波动：“你说错了。
我不是怕被遗忘……我是怕记住。”
他掀开兜帽。
那一瞬，小禾倒吸一口冷气。
那张脸苍老干瘪，布满疤痕，左颊一道深痕直贯眼眶。
最骇人的是，他额心竟嵌着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，微微搏动，如同心脏。
“二十年前，我也是个普通人。”
他低语，“我是这镇上的教书先生，教孩子们识字、读诗、记事。
直到那年大旱，粮尽人亡，镇民疯狂。
他们说我藏粮，逼我交出‘记忆之钥’??那本记载全镇账目与秘密的《忆录》。
我不肯，他们便将我推入此井。”
他指着额头水晶：“井底有异物，与我血肉相融。
它让我掌控井水，也让我永远记得一切。
每一滴水洗去他人记忆时，我便多承受一分他们的痛苦。
我听见母亲临终呼唤孩子的名字，看见丈夫跪在妻子尸首前发狂，感受每一个被抹去的记忆所带来的撕裂之痛。”
他眼中泛起泪光：“我成了守忆人，不是为了权力，是为了终结这种痛苦。
只要人们不再记得，就不会再受折磨。
我用井水净化他们，让他们重生。”
沈知微久久不语，终是轻叹：“你错了。
记忆不是负担，而是连接。
你替他们斩断过去，却也斩断了未来。
没有记忆的人，连‘明天’都无法想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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