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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幕如浓稠的墨汁彻底浸染海面时,甲板上的喧嚣逐渐归于沉寂。
林风倚着还在微微发烫的绞网机,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钢缆上残留的虾壳碎屑。
咸腥的海风裹着冷藏舱飘散的冷气掠过脖颈,突然,表哥田凯急促的呼喊刺破夜色:"快看!
那是什么?!
"
林风猛地抬头,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。
三公里外的海面上,一道银白雾柱冲天而起,足有四层楼那么高。
冰晶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虹彩,仿佛有谁在深海点燃了一把璀璨烟火。
雾霭尚未散尽,黑色山峦般的脊背破水而出,褶皱间附着的藤壶泛着幽蓝荧光,正是一头雌性座头鲸。
"是座头鲸!
"老陈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。
这庞然大物缓缓浮出水面,14米长的身躯在浪涛中弓成优雅的驼峰曲线,犹如一座移动的黑色岛屿。
它吻部布满的瘤状凸起挂着晶莹水珠,在星光下闪烁如细碎的珍珠,每颗凸起顶端都生长着粗硬的刚毛,这是座头鲸独特的"身份证"。
更令人震撼的是它展开的胸鳍,足有五米长的鳍肢如同一把巨型船桨,前缘锯齿状的缺刻在划开海水时激起银白色浪花。
林风注意到鳍肢末端有道新鲜伤口,暗红色的血迹正缓缓渗入海中,却丝毫不影响它捕食时的矫健身姿。
座头鲸突然发出低沉的鸣叫,声波穿透船底,震得众人胸腔发麻。
这声音像是从远古传来的号角,带着某种超越语言的苍凉与渴望。
随着它猛然向前俯冲,新月般的尾鳍高高扬起,边缘锯齿将月光切割成无数碎片,在海面上投下巨大的阴影。
"它在螺旋捕食!
"林风握紧望远镜,镜筒里,座头鲸正施展着独特的捕食技巧。
它先是潜入水下,吐出一圈圈螺旋状气泡网,将惊慌失措的虾群困在气泡组成的牢笼中。
紧接着,张开巨大的下颚,如同一座吞噬一切的深渊,将数以万计的虾群连同海水一并吞下。
每一次吞咽,都能看到它喉部的喉腹褶剧烈起伏,这些特殊的褶皱最多可扩张到原来的七倍大小。
田凯掏出手机拍摄,手指却因激动而不停颤抖:"这也太壮观了...以前只在纪录片里见过..."话音未落,座头鲸突然侧转身体,露出布满伤痕的腹部。
那些交错纵横的疤痕,有的泛着狰狞的白色,有的还带着未愈的血痂,诉说着它在深海中经历的无数次战斗。
更令人动容的是,在它身侧不远处,隐约可见一头幼鲸的身影。
幼鲸紧紧贴着母鲸腹部,灰蓝色的小脑袋随着水流轻轻摇晃,偶尔用稚嫩的吻部蹭蹭母鲸的鳍肢。
这温馨的一幕,让甲板上的众人屏住了呼吸,唯有浪花拍打船体的声音,在静谧的夜空中回荡。
座头鲸似乎察觉到人类的注视,琥珀色的巨目缓缓转向渔船方向。
当它再次下潜时,尾鳍最后一次拍击水面,掀起的巨浪让渔船剧烈摇晃。
随着它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幽蓝深海,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鲸脂气息,而那低沉的鲸歌,依旧在每个人的耳畔、心间久久回荡。
林风望着座头鲸消失的方向,突然意识到,这片看似无尽的海洋,每一个生命都在为生存奋力拼搏。
无论是他们追逐的虾群,还是眼前这头伤痕累累却依然顽强生存的座头鲸,都在书写着属于自己的生命史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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