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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第七日,队伍已达万人之众,绵延数里,如同一条流动的记忆长河。
他们最终抵达一处无名山谷??此处不在任何地图标注之内,唯有跟随忆根石投射出的微弱感应才能寻到。
谷中有一潭死水,黑如墨汁,水面不见倒影,连飞鸟掠过都会坠落。
沈昭取出一枚拾忆井碎片投入水中,刹那间,潭底轰鸣,一股腥臭之气冲天而起,水中浮现出无数扭曲面孔,皆是双眼空洞、嘴唇开合,却发不出声音。
“这是‘遗忘渊’。”
沈昭面色凝重,“净魂司用来处理失败实验品的地方。
所有被强制抹除记忆却未能完全清除者,灵魂被困于此,既不能转生,也无法安息。”
忆昭走上前,将那片焦布轻轻放入水中。
蓝光炸裂。
整座山谷剧烈震动,天空裂开一道缝隙,北极星光芒再次垂落,与潭水相接,形成一座横跨虚空的光桥。
那些被困的灵魂纷纷抬头,眼中第一次映出光亮。
他们开始挣扎,嘶吼,哭泣,伸手抓向光桥。
忆昭站在桥头,开始诵读。
她读的是《青溪村名录》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。
每念一个名字,就有一道灵魂挣脱黑暗,踏上光桥。
他们有的蹒跚,有的奔跑,有的跪地痛哭,有的仰天长啸。
他们的身影在光中逐渐清晰,终于显露出本来面目:有农夫,有绣娘,有私塾先生,有走方郎中……三百二十七人,一个不少。
当最后一个名字落下,潭水干涸,黑渊崩塌,化作一片沃土。
土地上迅速生长出嫩绿新芽,转眼间开满白色小花,香气弥漫十里。
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:
“他们回来了!”
“我爹!
我看见我爹了!”
“娘,你说过会回来的,我没忘!”
忆昭却并未停下。
她转身面向众人,声音穿透喧嚣:
“他们回来了,但还有更多人仍在黑暗中等待。
净魂司百年来制造了多少‘遗忘渊’?又有多少名字从未被列入名录,多少故事尚未被人提起?”
她举起手,掌心浮现出一颗新的晶种??比先前更为明亮,内部流转的不仅是关于林知忆的记忆,更包含了今日归来者的全部人生片段。
“我要建一座真正的‘忆冢’。”
她说,“不立碑,不刻名,只设一口井,名为‘无名之井’。
凡有人愿讲述一个被遗忘者的故事,便可在此投信。
若七日内无人反驳,此名即入忆流,永载人间。”
众人肃然。
没有人质疑,没有人犹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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