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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终于明白,所谓新政,不过是层层粉饰下的烂疮。
上面要政绩,下面便造假;上面要数字,下面便摊派。
至于百姓生死,不过是一纸册籍上的勾画而已。
抵达州城时天色已晚,他投宿于城南一家老客栈,店主是个退职的书办,见他是新科案首,格外恭敬,还特地送上一碗热汤面。
“小相公,你是太平县来的吧?”
老人一边擦桌子一边问,“听说你们那位海教谕升了州学训导,如今可是人人敬重。”
“正是家师。”
苏春元拱手答道。
老人眼神一亮:“难怪你有胆子写那篇《河工赋》!
海大人当年在县学讲课,就说‘士不可不弘毅,任重而道远’。
如今看来,他是把这话传给你们了。”
苏春元心头微动:“您认识恩师?”
“岂止认识!”
老人压低声音,“那年我还在县衙当抄录,亲眼见他为赈灾粮单顶撞卢知县。
当时卢老爷气得摔了茶盏,说‘你一个小小教谕,也配议政?’海大人当场跪下,朗声道:‘卑职能不能议政,我不知道;但我知,饿死的人会说话,他们的鬼魂会在青天白日里喊冤!
’”
苏春元听得脊背发凉,眼眶发热。
这些往事,恩师从未提起。
“后来呢?”
他轻声问。
“后来……”
老人苦笑,“卢知县把他关了一夜,第二天放出来,照旧上课。
没人敢提那一夜的事,可从那以后,连衙役见了他都让三分路。”
夜深人静,苏春元辗转难眠。
他忽然起身,在灯下展开一张素笺,提笔写道:
>“师者,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。
然今日之世,道隐于尘,义陷于利。
使为师者缄口避祸,则学者何所依?使为学者曲笔媚权,则文章何足贵?吾师弘之公,以一身正气立于浊世,如孤峰挺立,虽不见容于当道,终得天地垂鉴。
学生春元谨记斯志:宁鸣而死,不默而生。”
写罢,他吹熄灯火,静静望着窗外的月光洒在庭院青砖上,像一层薄霜。
三日后,提学道召见。
提学使姓陈,名廷?,乃嘉靖年间进士出身,为人清峻寡言,素有“铁面学政”
之称。
其衙署设于州城东隅一座幽静书院内,门前两株古槐,枝干虬劲,仿佛守护着一方文脉。
苏春元入堂行礼毕,陈提学并未立即开口,而是久久注视着他,目光如刃,似要剖开皮囊直视心肝。
良久,方道:“你可知本官为何独召你一人?”
“学生不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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